此间年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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信邦 - 幽明间

*不,不要被标题误导,逼格没那么高……

*邦邦自称刘季,只不过是觉得刘邦目标太大,担心被猜到身份,其实他本人比较喜欢刘邦这个名字啦(?


韩信初遇刘季之时,恰逢初春。

此时严冬方过,拂面而过的风尚携了些许料峭春寒,不经意间总让人轻轻颤上一颤。过路行人步伐匆匆,皆想着快些返回温暖家中,韩信却浑不在意这些,正悠闲自得地欣赏长安街景,李唐盛世无论何处都透着繁华,即使如今没多少摊贩,那街道依旧美轮美奂,叫人看得高兴,丝毫未觉冷。

他自幼便拜师习武,少年时已小有所成,独自一人闯荡江湖去。至如今浮浮沉沉近十载,纵然名头不曾混响,内力倒也雄浑深厚,莫说初春微寒,便是严冬酷雪也未必能冻得住。

可韩信走着赏着,兀地觉出些许不对劲。

身后莫名萦绕阵阵冷洌之气,若说是寒风恰来,那阵冷冽却是锲而不舍地跟着自己,任凭如何兜圈转弯都不曾远离。韩信不由得收起先前的闲散心思,脚步自然而然地加快不少,准备去往无人之地,与身后跟从自己那人来个正面对决。

他边走边迅速列起自己混迹武林结过的仇怨,一想还真挺多,即便只拣选内功阴寒之人,也非轻易就能数清的。

韩信摇摇头,也懒得多想下去,只打定主意,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。

他一番思虑间已是来到城外,这城外栽得都是长青树木,任时节变幻,兀自刚劲挺拔,可如今那满目苍翠中尚歇着几点未融之雪,一眼看去颇有些萧瑟的意思,倒很适宜仇人交战。

韩信便猛地转过身,大喝一声:“何方鼠辈!”

在他设想中,此番突然发难必定让那人措手不及,指不定一个不小心就气息不稳泄了行踪所在,而即便不能让人惊惶无措,唤一声鼠辈也势必激怒那人,一个冲动下或许就直接与自己打起来。

但他转过身,并未迎来剑拔弩张的局面,只看见一名紫发公子怔怔站立原地,犹有些反应不及般。

韩信定睛一看,只道是从未见过此人——毕竟这人长得俊俏多情,风采宛然,一双桃花眼似含了无尽未诉之意,若他曾与之打过照面,或多或少应有些许印象才是。

虽也有仇人易容的先例,韩信却没来由地否定了这一推测,放缓了语气问:“你是谁,为何跟着我?”

紫发公子看他许久,又是讶异,又是欣喜,忽地璨然一笑:“我叫刘季。”

“至于为什么跟着你……”刘季顿了顿,方朝韩信笑道,“我觉得你是有缘人,或许可以看见我。”

韩信一怔。

在他怔然的目光下,刘季缓缓飘至他跟前,那冷冽之气又一次环绕周身,而刘季便在那阵阵冷意中,用一种载了感慨与惆怅的语调轻轻呢喃,那双含了桃花般春意的眼眸似在看着某个触不及的彼方,悠远得仿若穿越了千年。

“毕竟我是鬼啊。”

后来韩信多次想起自己当初得知刘季为鬼的反应,十分庆幸自己那时镇定不乱,言谈自然,不曾让纵情放肆快意江湖的一生蒙上任何污点。其时他早已习惯身边有刘季这一缕幽魂存在,一向轻装简便的侠客除了视作爱侣的武器外,又多了一样随身不离的东西——纸伞。

照理说刘季是鬼,理应惧怕灼灼艳日,不敢在昼间出没才是,可刘季倒一反话本里所说,何时何地都能现身,只不过照多了日光,总难免有些不适罢了。

这么说着的鬼魂话里句间都含了些许撒娇之意,按说会使他不适的暖辉打在那如雪似玉的脸庞上,凭地照出一股温柔之意,多情的桃花眼里那点旖旎缱绻几要溢满韩信心间,只让他心旌摇曳,沉浸其中,一片恍惚中却又猛地醒悟过来,急急忙忙冲去卖伞的摊贩处买了最贵的那把,又返至刘季身侧撑了开来。

“这样好多了么?”韩信紧张问道。

“好多了。”刘季点头,一个劲儿地止不住笑,目光从韩信身上移向周遭路人,语似调侃,“大家都在看你呢。”

韩信一顿,尔后苦笑道:“无妨,就让他们看吧。”英俊侠客不潇洒仗剑反而在晴好日子里撑伞行走路上,这事儿若非发生在自己身上,韩信也得对那特立独行之人投几个注目礼。

“要不我凑近些吧,”刘季总算停了笑,说着飘得更近韩信,又道,“你这样,像是给个不存在之人撑伞,大家自然觉得不对劲。”

韩信轻声道:“可你是存在的。”

“大家都看不到呀,只有你看得见。”刘季也轻声回道,欣然而笑,“所以我想跟着你,你可不能嫌我烦。”

这也是初遇时刘季所给的理由,恰逢初会的鬼魂甫一交谈便十分自来熟地缠上自己,口口声声说晃荡浮世那么多年,唯有自己看得见他,是以非跟着自己不可。

韩信起初是真有些烦他,甚至有些懊悔自己怎么就不能谋定而后动,平平揭露了自己看得见刘季之实,让他缠上自己。可日子一久,他竟是越发喜欢刘季了,无论是容貌或性子,总觉得样样都好,此刻的烦恼也变成了无法说出口的阴暗情思,连做梦都小心翼翼,生怕一不经意就泄漏了心底秘事。

——毕竟他是人,刘季是鬼,若真把鬼吓跑了,他如何能将刘季找回身边?

这种捉不稳握不住的空虚感令人烦躁不已,时不时就在思绪里占上风,惹来阵阵冲动。韩信一时忍不住,问道:“若别人看得见你,你会跟他们走么?”

“唉?”刘季有些愕然,寻思一会儿方才犹犹豫豫道,“不会吧。”

“我肯定不会嫌你烦,你就不能别犹豫,坚定地跟着我么?”

“你都这么说了,”刘季朝他一笑,似含些许安抚之意,“那我肯定只跟着你,行了吧?”

韩信满意地点头,道:“这可是你说的。”

幸而有刘季此一承诺,韩信这才能在遇上那名说话玄乎的道士时秉承平日的心态,务求不失警惕之心,却又温和有礼,令人如沐春风——即使他见那道士似乎与刘季熟识时,心中当真有些焦躁。

那道士容颜犹显青春,发丝却已尽数浸染雪霜,说话时面色寡淡,唯独在看见刘季时稍有讶意:“君……”

“我叫刘季。”刘季连忙打断他,俊脸上笑意盈盈,满载着与故人重逢的喜悦,“好久不见了,子……子良。”

那道士皱了皱眉,又看了韩信一眼,似乎醒悟到什么,便点点头道:“确实好久不见。”

韩信任由他们一个劲儿叙别情问别况,好一会儿才不动声色地问:“阿季,你和他认识?”

“旧识,我也没想过还能见到他。”刘季朝他温和一笑,可这么一句说完后,似也没有继续介绍下去的打算。

那道士也点头:“我亦是没想过还能见到你们。”

你们?

韩信皱起眉,他对这道士可是一点印象都无。不知那道士到底是一时失言,或者当真见过自己,他正有心一探虚实,尚未发言便被那道士塞了一块玉佩至他手上,触手温润沁凉。

“能这么相见也是缘份,这玉佩送你,可助你免受阴寒所侵。”

“什么意思?”韩信眉头依旧未展,“阴寒……你说阿季?”

那道士点头:“放心,对他无害,只不过对你有益罢了。若你损失太多精气,这玉佩或多或少可帮助一些。”他说罢转身便走,连与据说是旧识的刘季道别都不曾,倒是我行我素得很。

韩信握着那玉佩,怔怔地看了许久,才问:“损失精气是怎么回事?”

“啊……做鬼做久了,偶尔也得补充点精气才能舒服些……”刘季目光闪烁,对于自己那故人赠玉佩之举似乎有些哭笑不得,又道,“但我得天独厚,就没这么做过,自然也没拿过你的精气。”

韩信若有所思,又问:“拿了精气会怎样?”

“少则精力不济,萎靡不振,”刘季答道,“多则……你就完了。”他说罢挤眉弄眼,似有些许吓唬人之意。

“喔,”韩信应了声,紧紧地盯着刘季道,“那你要不要拿点精气去?”

“啊?”

“你也说了少则精力不济罢了,而且我现在又有那家伙送的玉佩,应该没事。”韩信目光灼灼道,其实他也未必信任偶然相遇之人所赠的东西,只不过恰巧想起刘季那么几次在晨曦中月色下的虚弱脸色,他当初看得心疼,如今终似寻到了问题源头——一点精气,舍便舍了,若能让刘季更依赖自己一些,倒也不错,不由恳切劝道,“你也能舒服些。”

他这番话说得刘季面色犹豫,许久才道:“那我就拿一点。”

韩信笑着点头,睁大眼想看刘季到底是怎么取自己精气——毕竟这事他先前可说是闻所未闻,好奇自然在所难免。他正专注地看着刘季,冷不防鬼魂便凑上前,轻轻地亲了他一下。

唇上传来一阵冰冷而柔软的触感。

韩信瞪大眼,对上刘季有些不自在的视线,问道:“我怎么觉得我似乎碰到你了?”

“只有那时碰得着。”刘季目光躲躲闪闪,简直像有些不好意思。

韩信便摸摸唇,思来想去竟有些意犹未尽,提议道:“我现在感觉还挺好,要不你多取点精气?”

话语方尽,刘季便弹了他脑门一下,当然,此刻他们互相触摸不到,韩信只感觉一阵寒气扑上脑门,也未觉疼痛。他正想呲牙咧嘴装受伤讨怜惜,耳边却响起刘季没好气的话语:“算了吧,我还想看你慢慢变老呢。”

韩信心中一动,面上却委屈道:“那我到时垂垂老矣,你却依旧年轻貌美,会不会嫌弃我?”

“怎么会呢,”刘季冲他璨然一笑,“我那时肯定高兴都来不及,怎会嫌弃你。”

他笑着,目光却似透过韩信虚虚看向某个已然无从挽回的过去,千年时光一霎那翩然闪过,如蝶飞远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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