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间年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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信邦 - 鬼缠

*可能有点虐吧,当然如果不虐也别怨我,我就是预警一下以防真有人觉得虐……(x


韩信似乎何时何地都可能出现,可入夜后那段唯有自己一个活人的时光最是难熬,无论韩信现没现身,寒冷与畏惧总在这最孤独最黑暗的时刻细细密密爬满全身,纵然缩在被里亦感受不到一丝温暖。

也曾想过招人陪侍,但此举似把韩信惹怒个彻底,于是那夜的鬼魂靠得格外接近,平日小心翼翼维持那一点距离此刻荡然无存,韩信的鬼魂紧贴身侧,冰凉的手慢慢抚遍他全身,这种一寸一寸仔细无比的摩挲亲昵如若情人抚弄,由韩信对他做出,却又似最严酷的刑罚般令人遍身发寒。他在鬼魂的碰触下瑟瑟发抖,侍人分明近在床畔,只须掀开被子掀开帘帐便可大声呼救——不,甚至不用掀开这些亦可大声呼救,可韩信身上的冷仿若将一切都冻僵,他颤着唇开开合合数次,却始终一言不发。

从那以后,刘邦彻底打消了找人陪侍这一念头,入了夜他便卷着被子颤抖,任由畏惧占据所有心思,这种可悲的样子倒似很能取悦韩信,那鬼魂便仅仅靠在床畔,与他维持一个相安无事的可笑局面。他会被韩信身上的寒冷与腥气折磨得难以入眠,在理应舒适的龙床上翻来覆去许多回,而好不容易陷入的梦乡花里胡哨凌乱不堪,却也不比醒着好多少。

今夜无月,星辉黯淡,刘邦撑着一副淡定模样看侍人一一退下,终于偌大的寝殿里只剩他一人。惧怕似乎已成了习惯,他拉起被子蒙住头,战战兢兢等韩信出现。红发将军的鬼魂现身时总伴随一股寒气与腥气,寒为森寒,至于腥……刘邦不经意间思及当初萧何派人告知自己的韩信死状,一幕幕本没见过的画面此刻被他胡思乱想得鲜活无比,他猛地闭上眼,不敢想下去。

可这种东西也不是说止就能止住,那一幕幕惨痛的情景在他脑子里步步演下去,他看见韩信倒在那一滩鲜红之中,了无生息的人却又陡地睁开眼,朝着自己诡秘一笑——

刘邦禁不住惊呼一声,心跳得有些急,他喘着气,额上都冒了冷汗。

以帘帐及锦被隔开的外边传来一声轻笑,刘邦被那笑声吓得一个激灵,忍不住将手边的被子揪得更紧些。

韩信轻声问:“君主怎么了?可是被什么吓着了?”

刘邦揪着被子瑟瑟发抖,一语不发,心里却悄想,可不就是被你吓着么。

韩信又问:“君主怎么不说话?”

他说话间似乎靠得更近了些,刘邦可以清楚感受到他那身寒腥之气渐渐逼近,让自己冷得不行,只好硬着头皮回答:“胡思乱想罢了,自己吓自己。”

“胡思乱想什么?”韩信似乎来劲了,一猜便对,“莫不是想着臣?”

刘邦什么都不敢说,任由韩信兴致勃勃地说下去:“说起来君主也很久没看过我的样子了,这才越想越怕……君主要不要看我一眼?”

这提议说得刘邦急忙启口欲婉拒,可身上那被子却在同时遭大力扯走,夜寒及韩信身上的寒气混在一起朝他扑来,冻得他打起冷颤。刘邦也无法顾及那条被子了,此刻紧紧闭着眼睛,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睁眼看见什么让自己噩梦连连的东西。

韩信又低低笑了一声,似叹非叹:“君主可真不赏脸。”

韩信时不时就会搞这一套把戏,要让自己看看他,在御书房时这么做过,在御花园时这么做过,就连他在大殿议事时也这么做过,只不过那时韩信都现身在他后边,丝丝缕缕的寒气似乎只缠绕自己,低低沉沉的话语似乎也只让自己听见,刘邦确实怕得不行,但那会儿正值昼间,身旁也都有人,胆子总比夜里大些,只要他坚持住不回头,自然不会看到什么。

现下却不同,被子没了,韩信似乎正在眼前,只要一睁眼,什么都能看见……

刘邦紧闭双眼,眼睫一颤一颤,看上去可怜至极,他抖着声道:“你就放过我吧……”

韩信叹说:“我若放过君主,君主可曾放过我?”

他说话次序颠来倒去,刘邦却直觉他是在说钟室那一事,唯有沉默以对。人确实并非他亲手所杀,可若以此辩解,连他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。

他沉默了许久,直至那股混着腥气的寒气似乎已慢慢远去。

韩信似乎已走了。

可刘邦仍旧不敢睁开眼,他闭着眼在床上摸来摸去找被子,始终找不到,亦不敢睁眼找,亦不敢唤人找,最后唯有蜷缩成一团难受地入眠,隔天醒来果真生了病。

一病病得昏昏沉沉,只能躺在床上胡思乱想,心道太医说这病来势汹汹皆由寒气入体所致,这会儿韩信若又现身,搞不好便病情加剧直接就去陪他了,从此也不必日夜担惊受怕,这么一思竟有些莫名的释然与欢喜。

可韩信在他养病时却一次也未曾现过身,几天过去,刘邦竟是从日夜担惊受怕变成了日夜担忧,想想都觉得自己太没用。

幸亏病好后韩信便又现身吓唬他——刘邦也曾暗地里猜测这鬼魂为何偏偏在自己病倒时消失无踪,思来想去只觉得要么是自己病得太昏沉,连韩信现身都不知,要么是韩信担心让自己病情加重,便久久未曾找自己。后者似乎不太可能,或许便是前者罢。

他们就这般相互吓与被吓好一段时候,最终竟似达成一种心照不宣的和谐局面,直至英布叛乱。

英布一事当由刘邦亲自领兵讨伐,他并非第一次踏上此番征讨之行,可这回临去前心内总依稀有些预感。是以当真被箭射伤那一刹,不免便生起一种果真如此的心思——果真有了事,也果真在那一瞬听见鬼魂肆意的冷笑声。

毕竟韩信怎会放过这么一个嘲笑他的机会呢。

可韩信或许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了,刘邦遣走太医后禁不住这般心想,人之将死似乎什么都无所谓,他竟是第一次主动找起了韩信。

“韩信,你在不在?”

刘邦轻问,耐心等韩信现身,他总觉得韩信这时该会在,可心中却一反往日的畏惧惊怕,平静一如止水地等着故人。

许久,他才听见韩信闷声道:“我那时不知道你这伤那么严重。”

刘邦一怔,才淡然笑叹:“都是天命。”

他抬眼看四周,无论哪里都没有韩信的身影——韩信平时吓唬他,他要么闭上眼要么不回头,这回睁着眼坦然以对,却又什么都没看见。

刘邦一叹,问:“重言,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?”

那一事仅仅过去一年,此刻思去,却又似恍若隔世一般——他总感觉自己很久不曾见过韩信了。

韩信沉默了一会儿,才问:“你平时不是都不敢看我么?”

“平时不敢看你,担心被你吓死啊。”刘邦轻笑,又释然道,“但如今却也无须担心这个……我好久没见你了。”

韩信的身影慢慢在他面前浮现,没有想象里的脏污或狰狞,不诡谲也不吓人,只不过是当初最熟悉的那副模样罢了。

多么令人怀念,又令人想念。刘邦怔怔看他许久,勉力扬唇成笑,有些惋惜地喃喃:“你长得真好看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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